“當代墨豬”劉元堂

戴 丹

為什麼藝術有一部歷史……一個沒有經過訓練的人，無論他天賦多高，如果沒有傳統的支持，他是無法成功的再現自然的。

——E.H.Gombrich,The Sense of Order

無論古今中外之藝術，均無法繞開模仿這一命題。早期文藝復興理論家琴尼尼(Cennino Cennini)在其《藝匠手冊》(Librodell’Arte)中指出，藝術創作離不開fantasia（幻想）、ingenium（天賦）和manu（技法）三個要素，而這三個要素通常以模仿為載體，模仿的對象包括自然和往昔大師的作品。如果以貢布裡希的理論來解釋中國書法的話，書法之所以有一部歷史，同樣依託于傳統的支持。這個傳統包含兩個層面：其一是留存下來的歷代碑帖書跡等視覺材料；其二是書家對之的臨摹行為。前者豐富了書家的視覺經驗，建構了一個形態各異的視覺化的漢字庫；後者強化了書家手部的運筆動作，形成了一套系統化的肌肉記憶模式。這兩者正是書法風格形成的核心要素。

若將劉元堂的書法置於整個中國書法史風格序列考查，其書風主要建基於三個傳統：北魏楷書；唐代草書；宋代行書。劉元堂對魏碑的研習，以素有“魏碑第一”的《張猛龍碑》用功最深；對唐代草書的研習，以懷素的《自敘帖》用功最甚；對宋代行書的研習，以素有“天下三大行書”之一的蘇軾《黃州寒食詩》用功最多。

從劉元堂書法風格內在發展序列考查，其書風歷經早期的線性到當下圖繪性的轉變，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。第一個階段，多以狂草書為主，取法懷素，線條靈動飄逸；第二階段，以碑入帖，在其小行書中摻入碑意；現階段，以大字作品為主，碑意被用到極致，另外又加入章草結構，原本連綿輕盈的線條被雄強渾厚、粗短圓渾的線條代之，形成了帶有明顯劉氏風格印跡的“墨豬”書風。

東晉衛夫人在其《筆陣圖》中言“多骨微肉者，謂之筋書；多肉微骨者，謂之墨豬”。書史上對於“墨豬”的爭議頗大，貶多褒少，然而在筆者看來，這無關優劣好壞，僅是一種趣味或者風格而已。正如宋代蘇軾所言“杜陵评书贵瘦硬，此论未公吾不凭。短长肥瘦各有态，玉环飞燕谁敢憎”。從某種程度而言，劉元堂與蘇軾對於書法的態度有異曲同工之處，即推陳出新，最終達到一種寫我的境界。隋唐五代書風尚法求工，以蘇軾為首的宋代書風一改其貌，直承晉帖行書遺風，以一種尚意面貌問世。

劉元堂，從傳統書法中來，向著現代書法中去。拋開大眾趣味取向，完全進入一種寫我的境界，探索著自己獨特的筆墨語言，以“墨豬”的方式詮釋著書法。

2015-03-14

于南京新街口